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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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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

聽阿鏡這麽說,傅驚梅心裏有些澀澀的。

雖然和這位世子妃僅有一面之緣,大虎還說她有些奇怪,可傅驚梅記得,她點了最初無人問津的黑糖珍珠奶茶,而且以後也只喝這一個口味,總覺得是個很長情的人。

不過這點事很快就被她拋到了腦後,馬上就要過年了,莊子裏殺雞宰豬,采買年貨,傅驚梅很大方地讓程川給每人都做上一套厚厚的冬衣。

即使她現在也算是個“莊主”了,傅驚梅還是穿得像個普通殷實人家的公子,並沒有在自己身上花什麽錢。連她的冬衣也不過是布料更好,棉花更厚罷了。

在她看來,反正最保暖的羽絨服也做不出來,而買皮草的錢,她還不如花在基建上。橫豎入冬前她找人在大宅中壘了幾道火墻,屋子裏也不太冷,大不了待在屋子裏不出來就是了。

前世就是糙妹子的傅驚梅,穿越後也和精致奢侈的統治階級隔著十萬八千裏。不是不喜歡衣服首飾,主要是身邊一幫小孩連棉衣都要省著穿,她實在狠不下心把錢往享受上花。

她不在意,身邊的人可心疼地不行。最近阿鏡就對著匹豆藍色妝花緞,給她裁衣服。這塊緞子還是奶茶店剛開的時候,她心頭一熱剁手買的,結果一直拖著就給忘了。

前段時間不知道怎麽的,被要給她做衣服的阿鏡發現了,喜哄哄地抱了出來。傅驚梅想了想,自己確實也缺一件壓場面的衣服,就同意了。好在這妝花緞用的花樣的如意雲紋,男女都能用,正適用於她改動後的款式。

妝花緞太貴,窮人傅驚梅可舍不得男裝女裝各做一套,幹脆在原本的基礎上做了點改動。比如下裳裏穿個褲子,改善襠下生風的不自在,或者腰帶和衣服連接處加個暗扣,讓她少點走光的膽戰心驚。款式則做了男女都能穿的那種,看上去就是個英氣的妹子,或是個有點柔美的小公子。

好在過了年後,莊子上又能多個新進項,她也能買點充場面的衣服。

早在春天傅驚梅就讓佃戶們種植了油菜、向日葵、大豆、山茶等等可以用作榨油的作物,同時改良了榨油的工具,從橫榨法改為更快更省力的豎榨法。

天曉得傅驚梅對著視頻看了多少遍,一幀一幀地摳圖,好不容易才把工具畫下來。結果之前是木匠的佃農大叔只是聽她敘述了一下,就明白了怎麽回事,連圖都沒用上。

有了植物油,她就把香皂提上了日程。這種香皂不是利用常見的牛油堿化原理,而是采用馬賽皂的原理做出來的,古代動物油脂難得,和花香融合的效果也不如植物油好。況且她既然主打貴族階層,植物油總比動物油聽起來別致。

前不久第一批香皂做好,她借著上門送奶茶的機會,讓孫傑帶人給郡守家送去了香皂試用裝。不同香味和樣式的香皂小巧可愛,立刻喚起了郡守夫人的購買欲。傅驚梅只好解釋冬天缺少原料,春天才能開始售賣。

其實牛油也可以做皂的,但這個時候對牛的宰殺管控嚴格。哪怕她現在有很多牛,也還是不敢殺。好在公牛養個兩年就能替代驢子,做一些力氣活,母牛就繼續留著生小牛和產奶。

她這麽大的動靜,當地衙役自然不會放著不管,可傅驚梅早把大梁律的土地部分掰開揉碎了啃下來,還花了好多錢找上了縣衙掌管律令的師爺,仔細咨詢了好多遍,才敢穩穩踩著線鉆空子。

她目前的這塊地上別說糧食了,連個犁都沒有。種的不是花啊草啊,就是水果蔬菜這些沒什麽用的東西。

衙役也大概是把她當成了有錢沒事幹的神經病,況且她這點產業,在平關城最多算個薄有資產,壓根不被人放在眼裏。所以在她塞了銀子又包了奶茶之後,衙役也就轉了口風,開始誇修公子真是個風雅人了。

傅驚梅腹誹,自己種得這些可都是貨真價實得經濟作物,人家紅樓夢裏有個“桂花夏家”,幾十頃地只種桂花,那才叫有錢任性呢。

她本來想給自己的小莊子起個氣派的名字,小時候看陸小鳳,西門吹雪住的“萬梅山莊”讓她不知道腦補了多少遍。你看,江湖對陣,大家各報家門,“萬梅山莊”這名字一說出去,別人就覺得你帶著股卓爾不凡的大俠氣質。

左思右想,起名廢柴傅驚梅也沒想到什麽好點子。

其實她挺想用自己名字的。老爸老媽說,生她的那年,春天來得很早,紅梅更是開得格外早,她又姓傅,所以用“春從何處來,拂水覆驚梅” 給她起了名。

人說身體發膚,受之父母。可穿越這一趟,她連身體也沒帶過來。爸媽給她留下的印記,唯有這個名字。

現在想想,雖然爸媽經常和她吵架,還轉發一些莫名其妙的養生謠言,可如果能回到他們身邊,她並不稀罕什麽長生不老、富甲天下之類的誘惑。

其實連那些奶茶上的宣傳語,都有好多來自於爸媽轉發的養生文章。雖然很不耐煩,但他們發的文章,她從來都是會打開看的。

她吸吸鼻子,決定等自己能以女子身份做生意的時候,也要弄出個“驚梅山莊”,大不了她不種那麽多梅花就是了。畢竟西北地區太幹燥了,之前她嘗試種的梅花都沒活成。

傅驚梅當個稀罕物什的梅花,卻在武安侯府一處小院內擺了滿地,新鮮的花枝被切斷,養在一只巨大的銀質花甕中。

瓷白的手隨意拈起一支,插入羽灰的春瓶裏。折榮侍立在一旁,遞上小小的月牙剪。另一位嬤嬤坐在下首,正在削一只梨。

端坐在榻上的世子妃臉色透白,眼圈下透著青黑,她睇一眼嬤嬤,柔聲道:“嬤嬤歇歇吧,我現在也吃不下什麽。”

老嬤嬤板板正正地起來行了一禮:“回世子妃,您現在陰虛氣喘,正當吃梨。” 她並未擡頭揣度主人的神色,繼續說 “也是讓老爺和夫人放心。”

世子妃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,似是隨口吩咐道:“還有裁紙和帛用的小刀也鈍了,用著總是不方便。這次讓他們換個稍大一些的,磨得快點。”

嬤嬤遲疑了下,沒有立刻答應:“裁刀做的太快,傷了世子妃就不好了。”

她含笑望了嬤嬤一眼,溫言道:“嬤嬤為我好,我都省得。只是我的身體,我自己知道。趁著還能提筆,想多給家裏留下些書畫,全了孝心,就是日後堂妹出門,也可以帶著留作念想。”

只是這麽幾句話,她已經微微帶了喘:“我學書畫多年,早已精熟。以前也就罷了,我現在的身子,實在沒力氣一點點去裁那帛絹。嬤嬤按我說的去做就是了。”

嬤嬤知道,世子妃作畫時不喜歡有人在旁侍候,因而也再提讓人幫忙的話。況且一把裁紙刀而已,略做得大些也只有水果刀大小。老嬤嬤當下也不再勸,端上裝了梨的果盤,和折榮使了個眼色,兩人便先後退了出去。

“世子妃昨晚又睡不著麽?” 蒼老的聲音壓得很低。

“回嬤嬤,世子妃昨晚吐了回,之後就一直醒著。”折榮低聲。

隱隱約約的交談聲傳來,世子妃繼續調整著梅枝,恍若未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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